【佳昱·昨日回响 | 17：09】我找你哥
为您带来第十一块记忆碎片，放映员：g.a.
16:15@丹鹊桥平
18:18@nightflyowl
想对马佳撒一万次娇的蔡程昱
想对蔡程昱说一万次我爱你的马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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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子棋最近有点沉迷于《和平精英》这款手游，一有时间就会登入刺激战场玩几局，刚开始一个人玩喜欢苟，拉人组队后直接在人多的地方跳伞，反正死了也有机会吃鸡。503宿舍几乎每晚都能听到他跟队友开黑的对话，喋喋不休，用方书剑的话来说就是技术不咋地，骚话一大堆，别人遇见敌人拎枪二话不说就开干，他遇见了先爆出一堆卧槽，急得像热锅上蚂蚁。
跟龚子棋比起来，宿舍里另一位游戏新手蔡程昱简直不要太安静，时常抿着唇，神情严肃的盯着游戏画面，手指在屏幕上一通乱按，呼吸都跟着用力。为此方书剑特地走过来瞄一眼发生了什么事，结果看见的是蔡程昱被击杀的画面。
“你要不还是选个四人组队模式吧，单人真的会死的很快。”方书剑最不理解的是菜鸡为什么会有一颗单枪匹马的决心，从来不肯跟别人组队。
蔡程昱意志坚定：“我不要。”
“为什么啊？”
“一个人打没有压力。”蔡程昱解释的理直气壮，拿起桌上牛奶吸一口后继续开始下一把。
方书剑翻个白眼，心想您这压力都快爆炸了吧，嘴上到底是留了点情。
蔡程昱脸皮薄并且缺少游戏天赋是众所周知的事，所以大家很少会主动邀请他开黑，怕不小心爆了句粗让小蔡同学面子过不去，当然也有像龚子棋这样的粗神经，偏偏喜欢喊蔡程昱加入他的吃鸡队伍。蔡程昱起先拒绝的很明确，龚子棋就说随便打打，我哥带躺。
“你哥平时打游戏骂人吗？”蔡程昱需要提前确认清楚这一点，它很重要。
龚子棋认真想了想，虽然他跟他哥目前只开过两把游戏，但这两把他哥别提骂人，连麦都没开过，所以应该不至于让菜鸡队友难堪。
“不骂，我跟他开黑他就没骂过我。”
“那行，你邀我吧。”
龚子棋先邀了蔡程昱，蔡程昱进车队后点开换装栏换了几套他充钱买来的衣服得瑟，挑挑拣拣最终定了身金光闪闪的节日限定套装，刚要出声问龚子棋帅不帅就被一个男声打断。
“哟，龚子棋，你哪儿认识的小富婆啊？衣服真多。”
蔡程昱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这是在说自己，他退回到游戏主界面时看见车队人已经满了，多了两个不认识的id，尴尬到耳朵尖软骨覆上层薄红，日光灯下能清晰看见毛细血管。
他和龚子棋因为同在一间宿舍，所以麦克风和队伍语音都是龚子棋那边开的，蔡程昱眼神示意龚子棋帮自己解释，龚子棋傻乐了会儿才开口：“佳哥，这哪是什么富婆，这是我室友，就我跟你提过的专业第一蔡程昱。”
“抱歉抱歉，你室友没显示性别，id太可爱导致我看错了。”
蔡程昱的id叫炒炒鱼，乍一看确实比龚子棋“我是猛男”的名称要可爱多了。
“佳哥，他刚玩这游戏，你多带带。”
“可以，没问题。”
电子设备会使声音失真，但是语气不会，蔡程昱竖起耳朵听，觉得这位被龚子棋喊为佳哥的人说话还挺温柔，好感度不降反升，他小声问龚子棋这人是谁，龚子棋关掉麦克风告诉他这就是他的远房表哥，马佳。
队伍里另一个人是马佳拉进来的，前两把也跟龚子棋一起玩过，叫阿云嘎，是马佳一哥们儿，人还挺喜欢聊天，是活跃气氛二把手，催促龚子棋赶紧开始，跳海岛。
游戏开始后队伍语音热闹起来，马佳先象征性关心了几句龚子棋补考成绩，然后话题从学习聊到篮球再回到游戏，蔡程昱默默不说话。跳伞的时候大家都选择跟随马佳，蔡程昱当时脑子里盘旋着周五迎新晚会上要演唱的歌曲旋律，开了个小差没注意他们都跳机了，听到龚子棋问他怎么没跳伞跟随才回神匆忙跳下去，努力朝其他三个人飞过去。
“2号，你飞不过来的，就在农场等我们吧，我们搜完军事基地找你汇合。”马佳善解人意道，秉持着一个队友都不能分开的原则。
声音从龚子棋的手机传到蔡程昱耳边，蔡程昱轻轻嗯了声，听话的在农场上方开了伞，哪怕是马佳那边并不能听到。
龚子棋落地就捡了把AK47，可惜无福消受，枪还没捂热就被人击倒。
马佳这把运气也有点儿背，只捡了两把手枪和碎片手雷，他让阿云嘎去救龚子棋，阿云嘎被困在楼上自身难保。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龚子棋人声代替游戏AI语音不断发出求救信号，马佳被龚子棋吵的不行，远投了颗手榴弹过去，刚好把旁边正在补枪的敌人放倒，当然龚子棋的牺牲在所难免。
“……你为什么不拿枪扫他？”龚子棋为自己落地成盒感到憋屈。
“扫个屁，老子枪都没。”马佳冷嗤，补完枪后跑过去搜刮物资，龚子棋二级甲穿上身还能用，一把AK47一把M762装配起来足够他遨游绝地海岛了。
龚子棋闲着没事，看完马佳视角看阿云嘎视角，阿云嘎捡了几个快递盒后坐上马佳开过来的吉普车赶去跟蔡程昱汇合，龚子棋又切换到蔡程昱那边看，蔡程昱正蹲在房间角落里手持AKM观察四周，画风清奇。
“蔡蔡，你干嘛蹲这儿？”
“我在等你哥。”
蔡程昱认真回答，声音传到马佳耳朵里的时候已经被减弱成蚊子叮，让人产生立即飞到他身边的保护欲。事实上马佳的确在全速前进，过桥的时候被围堵也丝毫没有恋战。
“龚子棋，你麦开着没用，关了让你室友开，我想听他声音。”
阿云嘎熟练调侃：“弟弟的室友都撩，马佳你真不是东西。”
“闭嘴。”马佳不否认。
“佳哥，你之前跟我开黑的时候怎么话没这么多？”龚子棋也纳闷，他认为自己今天一直在被嫌弃。
“得了吧，要不是当时不方便说话，老子早骂你了。”
马佳单刀直入，不给龚子棋一点儿喘息机会，龚子棋气的很，眼刀发出去没人接，只能生生咽回一口老血，用力摁掉了自己的麦克风跟队伍语音。
“蔡蔡，你把麦克风和语音打开，我表哥想听你说话。”
龚子棋故意很大声，事实上他今天打游戏因为顾及蔡程昱所以声音外放，方书剑和黄子弘凡早听到对话内容了，两人齐刷刷挑眉抬眼盯着蔡程昱看，蔡程昱本来对阿云嘎那句玩笑话不足为意，被室友们这么一看就开始浑身不自在，爬上马佳开过来的吉普车都不利落了，点两次上车才成功。
“2号能听到我说话吗？”马佳没等到蔡程昱麦克风的动静，率先开了口。
蔡程昱清清嗓子才把麦克风打开，回答道：“能听到。”
蔡程昱说话不急不躁，马佳自动脑补出一张温良腼腆的少年轮廓，对于这样的男孩子连说重话都是一种残忍，于是他放轻每一个字的语气问：“我们去追空投可以吗？”
“那里有点危险，我可能会被淘汰。”蔡程昱依然表现的很乖巧。
“那就不捡空投了，野区发育挺安全。”
阿云嘎安静的听完他俩对话，默默开口：“……我想要狗杂。”
“那你自己一个人去吧。”马佳调转了去追空投的车子，“现在跳车还来得及。”
这个世界就是有那么多重色轻友的案例，阿云嘎原先以为马佳会和别人不同，至少他曾经在枪林弹雨中冲锋前线的英姿是那么高大威武，现在看来一样庸俗一样肤浅，真是有辱斯文！阿云嘎冷笑两声，选择闭嘴。
龚子棋忍不住转身看向蔡程昱，看到的是一张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垂眸打游戏的侧脸，他的眼神从疑惑转为赞赏，咂舌小声惊叹牛逼，竟然能牵着马佳的鼻子走。
因为选择野区发育所以他们一队路上遇到的人很少，进入决赛圈击杀人数几乎没变过，阿云嘎为了增加KD会请马佳让出人机，他一边吐槽野区发育没意思一边又乐得看其他队伍相互残杀，喊马佳一起藏在山顶快活的补枪，坐收渔翁之利。至于蔡程昱，他在这场游戏里被保护的滴水不漏，没受过伤还蹭了几个助攻，三级甲和三级头也都是马佳给他找的。这是马佳第一次积极的帮队友找物资，龚子棋看了都酸的不行。
“佳哥，下次你跟蔡蔡你俩一起玩吧，我们都不配跟你玩游戏。”顺利吃到鸡后，龚子棋不怕死的阴阳怪气了一句。
马佳一点儿不惯着他，说道：“没问题。”
好家伙，这一腔游戏激情终究是错付了！
他蔡程昱凭什么？
“蔡蔡，我哥他怎么对你这么温柔呢？”退出游戏后，龚子棋撂下手机，百思不得其解。
蔡程昱盯着手机屏幕认真思考了几秒，回答：“可能因为不认识我所以才不好意思对我说重话，你想啊，你会跟陌生人乱开玩笑吗？”
“我不会。”
“这就是一样的道理。”
“你说得对。”
龚子棋附和着点头，被蔡程昱三言两语点拨的茅塞顿开。
马佳游戏结束向蔡程昱发来好友申请，蔡程昱看见后立即点了同意，停留在消息界面等待他下一句，大约过了五分钟才意识到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人家下次打游戏说不定都想不起来他哪位。
蔡程昱放下手机，走到龚子棋旁边摘下他刚戴上的蓝牙耳机，问他要他哥微信号，龚子棋意味深长的审视着他，蔡程昱被看得臊眉耷眼，瓮声瓮气解释：“你哥挺厉害的，应该能带我上分。”
龚子棋不作他想，豪爽的给蔡程昱推荐了马佳微信号。
蔡程昱微信昵称叫ccy，他姓名拼音首字母，向马佳发送好友申请的时候在犹豫要不要备注自己是刚和他打过游戏的龚子棋室友，想了想又觉得这样很像上赶着要加对方，一点不矜持，于是最终冷冰冰的发了个默认的申请添加好友的信息过去，发完就跟做了坏事似的迅速将手机反扣在桌上，去阳台把晒干的睡衣拿下来进浴室洗澡了。
蔡程昱洗澡洗了半小时，其中有二十分钟是在思考，脑海中反复模拟马佳通过他微信后第一句话要怎么发，心里既盼望着微信已经加上了，却又怕消息石沉大海。他洗完澡出来第一时间拿起了自己的手机看微信，失望的是马佳并没有通过这条申请，而且极有可能被他忽略了。
蔡程昱吹干头发，爬上床后开始郁闷的翻来覆去，纠结许久才从床帘里面探出脑袋，对龚子棋道：“子棋。”
龚子棋戴着耳机没听见蔡程昱说话，于是蔡程昱又提高了分贝：“子棋！”
龚子棋看篮球直播正起劲，被蔡程昱吓一哆嗦，摘下耳机转头看蔡程昱：“哎哟喂，这金色高音吓我一跳，什么事儿啊？”
“你表哥没同意我好友申请。”
“就为这啊，他可能正忙呢，没看见你的好友申请，再等等吧。”
“哦。”
蔡程昱也认为自己太小题大做，打算先睡觉，等明早再看。
“我要睡觉了。”
蔡程昱这声儿虽小，但寝室里的人都听见了，黄子弘凡距离开关最近说他来关灯，龚子棋趁这空档麻溜的滚上了自己的床，下铺的方书剑踢他床板问他洗过澡没，龚子棋连声回应洗过了。
连龚子棋都找到恋爱对象了，蔡程昱翻个身，脑袋埋枕头里叹气，他什么时候才能尝到恋爱的滋味呢？
阿云嘎今天本来心情美美的下了游戏，在后一秒接到马佳电话让他把明天周会上要过的文件整合一下时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下去。晚上十点，在家，他一个副总经理平时责任制没有加班费也就罢了，大晚上在家了还得受到上司的压榨，真就没办法，但凡职称里面少一个字他都可以把这个活给扔出去，可谁让人家是董事长儿子公司总经理呢，就是比他官大一级。
晚上十一点半，马佳看完了阿云嘎邮件发过来的资料，确认没问题后才让对方安心睡觉，自己进浴室冲了个战斗澡。十一点四十五，马佳临睡前把微信消息都点了一遍，看见通讯录界面多了条好友申请他习惯性点击忽略，连id叫什么都没记住，然后放下手机准备入睡。
前面连天的下雨，今儿刚转晴，花园里面蛰伏了几天的蛐蛐儿都跳出来晒月亮，它们争相鸣叫，声声不息，夜鸣穿过半开的窗户落入马佳耳中，马佳被打扰的没有睡意，睁开眼睛看着已经铺满半边床的月光发呆，思绪不可避免的被拉远。
一周前，马佳找龚子棋视频给他显摆自己新抢到的篮球鞋，当时他刚打完球回来，脱了汗湿的衣裳光着膀子就发送了视频邀请。视频接通对面猝不及防出现一唇红齿白的男孩儿，马佳脱口一句“我靠”，反应迅速的穿好衣服才重新出现在屏幕里。
“你好。”马佳笑嘻嘻的朝男孩儿打招呼，他猜想这是龚子棋新交的男朋友，转念又觉得可惜。
男孩儿耳朵尖红红的，温顺乖巧的回了一句：“你好，我是子棋的室友，他在洗澡，让我告诉你等会儿再打给他。”
马佳觉得这孩子还挺招人喜欢，第一眼看过去就有种能让他卸掉所有暴躁因子的魔力，说他是见色起意都不足为奇。
马佳这么想着更加郁闷了，人怎么就是龚子棋的男朋友呢？
“我是龚子棋的哥哥，你跟他在一块儿多久了？受过委屈没？受委屈了要及时分手，感情淡了也要及时分手，他配不上你。”
蔡程昱被一连串问题搞得一头雾水，回过味来才意识到是子棋的哥哥误会了，连忙解释道：“我不是他男朋友，因为宿舍里其他人都不在，所以我才帮他接了视频的。”
马佳心情因为这句话豁然开朗，压住嘴角弧度煞有介事的道了个歉，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已经练得炉火纯青：“对不起，是我误会了，他说他对象挺可爱，我一看到你就觉得你很可爱所以认错了人，你别介意。”
“没关系的。”蔡程昱越咂摸这话越觉得面红耳热，心跳都到了不可忽视的地步。
后面马佳看小孩儿那么爱红脸也不忍心继续调侃，道声谢后挂了电话。
本来这个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这些天马佳被工作忙得不可开交，压根没时间停下来回忆当时是怎样一双眼睛被自己的心思贯穿。而就在今天，他们又重新产生了交集，马佳不否认当初那点心跳加速的感觉沉寂至今还能留下残韵，他分辨出是那小孩儿的声音，于是留存了许多私心，后来还申请添加人家为游戏好友，想着可以先从打游戏开始慢慢认识。
通过网络确认第一印象的确会有点草率，27岁的马佳即便身缠万贯也不喜欢一夜情和包养的戏码，他在等待一段稳定的感情，而蔡程昱的意外造访无疑成为了催化剂。27岁以前，他对一见钟情这个成语始终保持怀疑的态度，事到如今，他不得不为自己的狂妄道歉，因为他的的确确被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人吸引住了，先从外表开始。
虫鸣一一落幕，马佳逐渐被困意笼罩。
蔡程昱比往日醒得早，睁开眼就拿起手机看微信消息。昨天他期待了一晚上，做梦都是马佳在跟他视频聊天，今天早上见通讯录还保持原样时心情比得知自己没考专业第一好不到哪儿去。
他下床轻手轻脚的去阳台水池边洗了把脸醒醒脑袋，然后发了会儿呆才收拾好自己出门买早饭。离迎新晚会还有一天，明晚他就要在全校师生面前登台独唱了，当然这对他一个声歌系专业第一的人来说不是什么值得小题大做的事，但是他还存了点别的心思。
蔡程昱给全寝室的人带了早饭，因为第一节有课，所以大家起的都很早，蔡程昱特地等龚子棋洗漱完毕才过去跟他商量。
“这是迎新晚会的门票。”
“谢谢谢谢，还有多一张吗？我抢都抢不到。”龚子棋不等蔡程昱说完就从他手里拿过了门票。
“不是给你的，你把这张给你表哥，作为他以后带我上分的报酬。”蔡程昱面不改色的解释。
龚子棋：“……我想我哥他不一定对我们学校的迎新晚会感兴趣。”
“你试试呢，他不来就给你了，反正我这边还有三张票，方方和黄子都可以去。”
“好的！”
龚子棋转头就给马佳发消息了，先拍张门票的图片过去。
龚子棋：来不来？
马佳：你说呢？
龚子棋：我就知道。
龚子棋：这是我室友让我给你的，说是给你以后带他上分的报酬，虽然我觉得这个报酬多此一举，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过来看一下，我室友玻璃心，知道自己的心意被糟蹋了肯定会偷偷哭的。
马佳：我大概明天四点到你学校，先去找你拿门票。
龚子棋：👌
龚子棋一心以为马佳是被自己说服了，对自己佩服的五体投地，跟蔡程昱分享了这个好消息，蔡程昱表现得比他心情还好，哼着歌拎起书包就往教室赶了。
到了周五下午，马佳如约赶到学校，被龚子棋领进宿舍一一介绍了他的室友，马佳听得漫不经心，什么“男朋友”之类的词都被他自动忽略，只在意空着的那个位置主人在哪儿。
“佳哥，你可以在蔡蔡椅子上坐会儿，等五点钟我们一起去看晚会。”
马佳点头，坐下来仔细观察显然被主人精心装饰过的一方天地。书架第二层摆了一堆书，第一层都是各式各样的手办，放置整整齐齐，笔电合在桌上，外面贴了层钢铁侠战衣颜色的膜，看起来酷炫又奢侈，水杯放在左手边，连笔筒都做成了擎天柱，随随便便一样东西都价值不菲。马佳不禁联想到蔡程昱在游戏里的角色，当初说他小富婆也不是没有关联的。
蔡程昱从晚会现场回来拿领结的时候马佳正在阳台那边接电话，语气嚣张生硬，像是刚发了通火，蔡程昱心里小鹿乱撞，轻轻走到马佳背后，马佳骂人正在兴头上，完全没听到阳台门被打开了。
“说不来就不来他算老几？占着茅坑不拉屎还有理了？合同是我要跟他签的？是他的销售总监过来求着我签的。你别跟我提他是阿云嘎老同学，再提老子提前送你去养老。他郑云龙连自己手底下一群尸位素餐不知廉耻的老家伙都解决不了还管到我头上了，你帮我转告他，城南高铁站附近那块地的单子年底干完我们不续了，他想玩老子陪他玩。不要说阿云嘎，我爹来劝我都没用。”
蔡程昱默默等到马佳挂断电话，看眼前的男人低骂了几声操，气都没消，决定暂时不把他口中那个郑云龙大概率就是自己表哥的事给透露出去。
马佳看中一块地很久了，郑云龙方销售总监拿着价格过来谈的时候马佳还很开心，本来答应好好的，结果临到签合同了人没到场，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出现差错，马佳刚得知这事儿好心情就被一扫而光，在阳台骂了半小时不解气，就差拿根烟出来点。
“你是子棋的哥哥吗？”
马佳身形一僵，转身去看蔡程昱，不知道小孩儿什么时候进来的，有没有被吓到。
“是我。”他突然换了语气，满脸都写着和善，“我们见过一次的。”
蔡程昱点头：“嗯，我记得。”
脑子里模拟了千万次都抵不上见面时心动来的强烈，马佳握紧手机，看眼前人生的那么白，那么乖，和视频里见过的一样。他今天蓝色西装笔挺的贴在身上，脸上化了淡妆，眼尾贴了点金片，可真像是一位高贵的王子。
“谢……谢谢你的门票。”马佳紧张的舔舔唇，平白生出正在相亲的错觉。
蔡程昱脸上挂着腼腆的笑容，说道：“不用谢，我迎新晚会有表演先过去准备了，你等会儿要跟子棋他们一块儿过去看哦。”
“好。”
早知他今晚有表演，马佳就提前准备一束花了。
蔡程昱给的门票位子在大礼堂中间区域第五排，视角绝佳，节目单排满了一张纸，马佳赞叹于音乐学院学生们的多才多艺，想当年他也差点就去学了美声，可惜老爹不成全，不然现在指不定都成为蔡程昱前辈了，跟他同台合作也不是没可能的。
蔡程昱的表演在大轴出场，演唱曲目叫《追梦赤子心》，这首歌表达的是一颗坚定追逐梦想的赤子之心，不仅升华了迎新晚会的主旨，还将整场晚会推向高潮。主持报出蔡程昱名字的时候，台下声音喊做一团，荧光棒连成灯海，其中不乏很多没有票没有位置也要混进来坐在过道里的隔壁学校的学生，马佳不遑多让，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个蔡程昱的灯牌举在手里晃，还忽悠龚子棋他们几个人跟着一起喊蔡程昱名字。
蔡程昱踏着灯光走上场，按照彩排时安排好的在前边台子上坐下来，以一名学长温柔亲切的姿态先唠几句嗑。
“很荣幸今天能参加学弟学妹们的迎新晚会，我是声歌系大四的学生，我叫蔡程昱。今天之所以要把《追梦赤子心》献给大家，是希望你们在未来几年里能为了曾经的每一个梦想而追逐奋斗，不妄自菲薄，不蹉跎岁月，不留遗憾，不管是四年五年还是七年后，你们都能为自己的学习生涯画上圆满句号。”
话筒赋予声音的美感是低沉和深情，这和蔡程昱唱歌时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仿佛听了一首抒情诗，又像沐浴了一场七八月的晚风，马佳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音乐响起来的时候，马佳看见了神明下凡，他用最清澈干净的声音感化着他的信徒，而马佳的视线从他的眼睛移到了他的嘴巴，像是一个可耻的凡人肖想最纯真的身体，妄想成全，也甘愿臣服。
马佳被蔡程昱吸引，就注定会被他的一切所吸引，相貌，性情，年纪，包括蔡程昱引以为豪的声音。蔡程昱的嗓音是圆润通透的，纯于真金熙如阳光，马佳第一次真切体会到晨曦破云而出的壮丽之感，他想用所有赞美之词来夸奖蔡程昱。
晚会结束，龚子棋方书剑黄子弘凡三个人离了场，马佳说要留下来参观参观，龚子棋不理解有什么好参观的可也不想陪他哥浪费时间，于是没在旁边跟着。
马佳自个儿溜达到后台，蔡程昱面前围了一堆学弟学妹在送花，优秀的人总是不缺鲜花与掌声的，马佳由衷感叹，抱臂站一边等了会儿。蔡程昱对送花的学生一一道了谢，笑着低头闻花香，马佳忍不住朝他吹了声流氓哨，蔡程昱抬头便看见马佳一口大白牙。
“我今天在台下听你唱歌的时候就在想，假如当时我的面前同时出现了一场精彩绝伦的篮球赛，我一定毫不犹豫选择看你。”马佳在不吝言辞的夸奖蔡程昱，是他这小半辈子难见一次的浪漫，“我应该在晚会中途就给你订花的，现在指不定已经送你手里了。”
蔡程昱清楚认识到，马佳对他的心脏是有吸引力的，他捂住快要被撞烂了的心口，想起那条石沉大海的微信好友申请，小声质问马佳，简直是个浪漫杀手：“那天打完游戏我跟龚子棋要了你的微信号，你到现在都没同意我的好友申请，你是不是嫌我菜啊。”
马佳酝酿半天的甜言蜜语裂了条缝，他在脑海里搜索一圈没想起有这回事，于是打开手机看了通讯录。
“这是你？”马佳把手机竖起来给蔡程昱看。
蔡程昱点头：“昂，我名字拼音首字母。”
“……我错了，我以为是不认识的人从哪儿加了我私人微信，我现在就把你加上。”马佳用哄小孩儿的口气对蔡程昱道歉，当着他面点了同意。
加上微信，蔡程昱算是完成了今日任务，他带着脸颊滚烫的温度出去趁夜风散热，马佳陪他一路走到宿舍门口才道了别。
回到宿舍，蔡程昱打开手机要给马佳改备注，原先发送好友申请时只写了个姓名，目的使然，他现在要在后面再加上一颗红色的爱心，马佳❤️，同其他所有微信好友区分开，表明这是他需要追求的恋爱对象。
洗漱结束，蔡程昱爬上床开始纠结怎么跟马佳把话题聊起来，聊篮球他懂得不多，谈游戏他又怕丢人现眼，企业竞争和市场经济学显然涉及他知识盲区，思来想去蔡程昱打开床帘对着下面龚子棋打游戏的背影拍了张照片。
蔡程昱：[jpg]
蔡程昱：龚子棋好喜欢打游戏，已经是睡觉时间了，他男朋友也不管管他，你说话他听吗？
蔡程昱在心里对方书剑和龚子棋说对不起。
马佳：我现在就让他睡觉去。
蔡程昱安静等了会儿，果然很快听到龚子棋骂粗，暴力关掉电脑后爬上床，嘴里泄愤般碎碎念说傻逼马佳，连他什么时候睡觉都要管，比他妈管的还多。方书剑让他动作轻点，龚子棋敢怒不敢言，放缓动作躺下来后温柔的跟他道了声晚安。
“下回谁最后上床谁关灯！”黄子弘凡怒吼，又倒霉催的下床帮忙关了次灯。
蔡程昱竖起耳朵听完全程，心脏被一点点填满，跟充了气似的。他打开小夜灯，翻个身面朝光源看马佳发过来的消息。
马佳：他上床睡觉了吗？
蔡程昱：嗯，他还挺听你话的。
马佳：那必须，他游戏皮肤都是我赞助的，不听话不给买。
蔡程昱：你什么时候睡觉呀？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蔡程昱觉得自己在表现一种很新颖的人设，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的做作。
马佳默默看了会儿邮箱里的几百封未读邮件，头疼的捏眉心，他现在只想醉倒明月楼，思念佳人，还工作个屁：没有，我刚从花店回来，空调还没凉呢。
蔡程昱不解：这么晚去花店？
马佳：嗯，买花送人。
看着马佳的最新回复，蔡程昱心凉了半截，像个丢盔弃甲的士兵，不战而败，心脏被狠狠揉了一把，酸酸的问：送谁啊？女朋友吗？
马佳：小朋友别瞎说，我没女朋友，也没男朋友，我单身。
蔡程昱：哦[乖巧.jpg]
蔡程昱拍拍刚经过大起大落的心脏，嘴角弯成月牙的弧度，忍不住又补充一句：我也没。
发完不由赧然，被子拉过头顶，仿佛这样就能为他乏善可陈的感情经历设下一道封印。
蔡程昱：晚安，我要睡了。
他迫不及待的逃走，不等到回复就放下了手机。
寝室已经安静下来，下铺传来轻微鼾声，蔡程昱关闭小夜灯，翻身换了几个睡姿都无法正常入睡，床板无法避免的发出嘎吱响，如此他便不敢动了，保持着一个姿势看着漆黑的床帘顶数星星，思绪发散至凌晨两点才开始沉寂。得亏第二天周六，蔡程昱一觉睡到十点半，后来是被龚子棋关门声吵醒的。
龚子棋莫名其妙被一通电话喊出去拿外卖，回来的时候手里捧了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站在门口手足无措。
“我靠，龚子棋，你可以啊，谁送的那么大束玫瑰？”
黄子弘凡说这话时正看着方书剑，方书剑耸了耸肩，表示不是他送的，黄子弘凡又看向龚子棋。
“我发誓，我是清白的。”龚子棋左手举过头顶坚定道。
方书剑没理他，拿起包装外面的小卡片看了会儿，说道：“我相信你，因为这压根就不是送你的，是给蔡蔡的。”
蔡程昱下床后先给自己倒了杯水，正端着水杯站一边看戏，水喝一半戏演到自己身上，寝室其他三人皆意味深长的看过来。蔡程昱从龚子棋手里接过玫瑰，仔细看卡片上的字，字体是鎏金的花体，写了两行。
To my crush.
To Cai Chengyu.
没有署名，不知从何而来，蔡程昱努力回忆今年有没有人跟他表白过，未果，他便打算直接把玫瑰花分了，让寝室四个人当做装饰养在瓶子里，好歹还能活几天。方书剑心安理得的预定了十支，要在书架两边各放一瓶，龚子棋说卫生间和洗手池边也要摆，蔡程昱一口答应，拆外包装之前先拍了张照片跟马佳分享。
蔡程昱：[jpg]
蔡程昱：今天收到了好大一束玫瑰。
马佳：喜欢吗？
蔡程昱敏锐的意识到有哪儿不对劲，玫瑰红变成一团火苗撞入眼睛里，烧开暗深的雾。
蔡程昱：挺喜欢的，但我不能接受。
马佳：为什么？
蔡程昱：我不能随便接受别人的心意，除非是我喜欢的人。
蔡程昱：可我也不知道把花还给谁，所以我决定把它们分给我的室友，他们都有兴趣养花，当做装饰也算物尽其用吧。
正在办公室摸鱼的马佳对着手机苦恼的挠了挠头，他是真没想到蔡程昱这小孩儿居然有这么多想法，高低要给人整出新花样来。就在十分钟前，马佳还在为自己偷偷送花的浪漫行为而感动，现在已经被蔡程昱收到花后的表现给气笑了。
阿云嘎敲门进来的时候马佳正靠着椅背兀自对手机发呆，他把PM总监提交的公司所有项目最新进度汇总表往马佳面前一扔，指尖敲了敲桌子唤回马佳思绪。
“你昨晚要的资料我给你了。”
马佳心不在焉答：“好的。”
“郑云龙明天中午抵京，约我俩明晚一起吃顿饭。”
马佳一听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订单要丢了才想起来请我吃饭，他郑云龙埋汰谁呢？做企业要讲究诚信，他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阿云嘎已经预判到了马佳的反应，连忙安抚：“他也不知道他手底下那个老东西临退休了给他摆一道，你消消气，明晚就当老朋友聚聚呗。”
“特么他有苦衷怎么不自己打个电话过来解释？嘎子你站谁那边的啊？”
“我可以选择跳槽去他那儿吗？”
“不行。”马佳冷冷道，最终决定勉为其难的给阿云嘎个面子，“我等会儿看一下明天跟客户的会议安排，晚上没其他事就去捧个场。”
“好嘞，我先跟我的老同学通个电话。”阿云嘎如临大赦，从总经理办公室走出来步伐生风，亲切的跟迎面走来的小员工点头打招呼。
解决完阿云嘎那边的问题，马佳又开始纠结于怎么回复蔡程昱，坦言花是他送的就怕蔡程昱更不愿意收，可装作毫不知情任由自己的心意被分享了他又一百个不甘心，早知如此昨晚就不应该多嘴让店员在卡片上加那行字，今天还可以解释成迟来的舞台手捧花糊弄一下。
马佳：这么一大束玫瑰花看着真好看，你可以都用来泡花瓣浴。
蔡程昱：你说的有道理。
马佳：😎
蔡程昱对着马佳笨拙的回复眉开眼笑，心情像猫偷吃蜂蜜甜成具象化，从此以后他要踮起脚尖翘着尾巴走路了。
蔡程昱郑重的对寝室里面所有人宣布，玫瑰花不送了，要用来泡花瓣浴。
众人：？什么女主角行为？
周日下午，蔡程昱接到了郑云龙的电话，说是难得路过他学校，要带他出去吃一顿，蔡程昱无可无不可，换套衣服就出门了。
他等在学校东大门口，戴了渔夫帽，上身穿的嫩黄色宽松短袖，下半身是工装直筒五分裤，白色中筒袜和粉色的球鞋，整个人躲在葱郁的树荫底下，与笼罩四周的热浪格格不入，郑云龙开车赶到的时候一降下车窗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
“我还邀请了我两位朋友一起吃晚饭，你不介意吧？”
刚坐上副驾驶的蔡程昱冷笑两声：“大龙哥，我都坐上来了你才说，我介不介意重要吗？”
郑云龙笑眯眯踩下油门，路上提了嘴蔡程昱的专业成绩和未来打算，更多把话题重心放在蔡程昱的感情状况上，无非是问他为什么还不谈个恋爱喜欢什么样的女生，蔡程昱被念叨烦了索性装睡。
车子开四十五分钟到了家私房菜馆，郑云龙提前定了间包厢，点了十几道菜，蔡程昱说肯定吃不完，郑云龙就嘲笑他俗，吃不完还可以打包。
马佳阿云嘎过来的时候蔡程昱已经眼巴巴等了半小时，全程盯着桌上的凉菜看，想多吃几口郑云龙就说人还没齐不准再吃，以至于蔡程昱在看见包厢门被推开的那一刻眼睛都亮了。
“……佳哥？！”
蔡程昱见着马佳的那一刻眼睛里盛满了倾泻而下的灯光，他克制的喊出声，没意识到那个偷偷念叨过许多次的称呼已经被脱口而出。
马佳进门就平地一个趔趄，以为自己在做梦。
“蔡蔡？”
“是我。”蔡程昱拍了拍身边的座位，笑着说，“坐这儿。”
马佳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二话不说走过去坐下，西装穿在身上不见平日半分正经。
这大概就是缘分吧，马佳心想，他和蔡蔡简直是天赐良缘。
这事儿真赶巧，马佳当场简单解释了一下他跟蔡程昱认识的过程，郑云龙越听眉头皱得越高，只有阿云嘎在一边感叹世界上还有这么巧的事。
“马佳，我是蔡蔡的表哥，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正侧耳听蔡程昱说话的马佳被郑云龙突然打断，他难得耐心的思考了几秒，好脾气道：“贵司绩效不错，城南的单子年底继续续订。”
郑云龙一阵无语：“你当时骂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嗐，那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咱俩这么多年朋友互相帮帮不是应该的吗？”马佳放松身体倚着椅背，翘起二郎腿满脸和善的看着阿云嘎，“你只要把那块儿地再卖给我就行。”
话已至此，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马佳给足了郑云龙面子，可这面子是借了谁的光就只有马佳和郑云龙知道了。
郑云龙只心道马佳到底是什么品种的禽兽，不要脸还道貌岸然，居然看上小他自己七岁的大学生。可他此番来是代表公司而来的，不能因小失大，只能咬紧后槽牙同意了。
他现在只想赶紧吃，吃完就带蔡程昱走。
“你喜欢吃虾？”马佳注意到蔡程昱一连剥了好几只虾。
蔡程昱点头，嘴里嚼着虾肉没说话。
“我帮你剥。”
马佳主动献殷勤，蔡程昱尽享其中，哼哼两声表达谢意，马佳看他可爱故意剥好很多喂进了他嘴里，蔡程昱腮帮子被塞得鼓鼓的像只小仓鼠。
“慢点嚼。”
马佳实在是喜欢蔡程昱喜欢的紧，看着他的笑容每每都觉得他好娇羞，想把人抱腿上亲两口，还幻想着今晚能带回家就更好了。
郑云龙显然不给他留万分之一的机会，自个儿吃完就雷厉风行的把蔡程昱拉起来说要送他回学校，马佳表示可以帮忙。
“那行，你把嘎子送回去。”郑云龙指了指醉倒在一边的阿云嘎说。
马佳：“……”
“大龙哥，你住的酒店跟我学校不顺路，还是让佳哥送我吧。”蔡程昱主动提出要求。
马佳附和着点头，眼神期待的看向郑云龙。
郑云龙暗骂蔡程昱不争气，又不好直言他不放心马佳，毕竟人家从头到尾都表现良好，甚至有功无过，所以只能摆出笑脸咬牙切齿道：“好吧，你们俩路上注意安全。”
蔡程昱连蹦带跳的跟着马佳上了车，坐在副驾驶。车内挂的香包是奶油味，蔡程昱喜欢这个味道，狠狠嗅了几口都不觉得腻。
喜欢的人坐在身边是一件非常甜蜜的事儿，一举一动都能牵起马佳心神。他说话马佳陪着聊天，他接电话马佳就竖起耳朵听话筒里的声音，他打起瞌睡马佳干脆放慢了车辆行驶速度。
大货车车鸣声尖锐，蔡程昱被吵醒后盯着窗外发了好一会儿呆，外面的景色一一向后掠过，灯光被模糊成一片，夜色如同打翻的墨水浓稠得化不开，此刻他竟无端有些多愁善感，喊了声佳哥，声音哑哑的。
“还有一会儿才到，可以继续睡。”马佳专心看着前方开车。
“不困了。”蔡程昱调整姿势，微侧过身盯着马佳的侧脸看了会儿，慢悠悠问道，“佳哥，你有喜欢的人吗？”
马佳心都要跳出来了，声音微微颤抖：“怎么会这么问？”
“我有喜欢的人，但我不知道怎么表白，总觉得用什么方式都太不矜持了。”
这他妈简直就是晴天霹雳，马佳牙齿猛地磕到舌尖，铁锈味蔓延开来。他连告白都来不及准备，这段暗恋居然就要无疾而终了，真够操蛋。
“不着急。你年纪还小，可以多考虑考虑。”马佳真诚的给出建议。
“可我挺喜欢他，第一眼就喜欢了，我们很少有见面的机会，所以一直是我主动想办法接触他。”
“那……那证明你俩还不够了解，更不能轻易决定。”马佳舌根打结，饭桌上侃侃而谈到这儿变得笨嘴拙舌，最怕蔡程昱表现得无动于衷。
他能怎么办呢？把人直接带回家搞强制？还是继续死皮赖脸的在他面前挣好感？这些想法都太荒诞了，跟蔡程昱纯净明亮的眼神比起来相形见绌，在他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其实也不一定要急着表白，你再等等，万一后面发现他人品不行也有机会反悔。”正人君子马佳理智下来帮蔡程昱出谋划策。
蔡程昱故作沉思，仿佛真的在认真考虑，视线放在马佳脸上寸步不移。他的眼窝被一层阴影覆盖，蔡程昱看不清他的表情，却也能从薄唇紧抿中窥探出他此刻糟糕的心情。
蔡程昱说那些话的本意并非要让马佳不开心或者是因他而不开心，他只是迫切的需要一个催化剂，打破两人之间温水煮青蛙般的相处方式，可马佳显然并未意识到他们俩一直都是双向奔赴，他还处于初识后的暗恋期。
只能看不能拥抱的滋味太折磨人，蔡程昱想坦白了，想对马佳撒一万次娇。
他决定等马佳把车停稳了再说。
后面十五分钟的车程马佳照常接蔡程昱话茬，哪怕心情不好也一点儿都没冷落他喜欢的人。马佳发现蔡程昱小嘴儿叭叭叭其实特能唠，以前没觉得，只看他喜欢红脸以为他害羞，现在想来兴许是因为前几次见面都不熟，今天才把天聊开了。蔡程昱一会儿讲偶像帕瓦罗蒂的故事一会儿讲他拼的乐高城市，马佳知无不言，夸他优秀，说他心灵手巧。
车开到学校大门口，马佳进不去就选了离宿舍最近的东门停车，停稳后车厢安静了一阵，他们俩谁也没有多余动作。
蔡程昱率先按捺不住，呼吸声愈显急促，后车按起喇叭他才从兵荒马乱中清醒，于是鼓足勇气小声开了口：“佳哥，其实我一见面就喜欢上的人是你。”
马佳蓦地转头看过去，蔡程昱还在羞答答低头玩手指，仿佛刚刚那句话不是他说的一样，周身空气开始变得灼热膨胀，最后爆炸开，炸得马佳意识发懵，耳边嗡鸣。
“你觉得我怎么样啊？”蔡程昱刚表白完，心里像卸下一块巨石，舒坦多了，语调都欢快起来。
我觉得你聪明，可爱，朝气，生动，你唱歌的样子深深地吸引了我，你让我无法自拔，你很好，你是我喜欢的人。
马佳越过操纵杆单手把蔡程昱搂到怀里，声音激动到颤抖：“我他妈第一次见你就挺中意你的。”
这还慢慢来个屁啊，去看迎新晚会当天晚上就该把蔡程昱给办了的。就好比喜欢的事物失而复得，马佳在体验虚惊一场的快感，无比庆幸，无比感激。
黄子弘凡终于在晚上八点钟等回了蔡程昱，一见上面首先跟他抱怨龚子棋的傻缺行为，说龚子棋今天打了一盆水不小心浇床上了，所以今晚没地儿睡觉，本来他想跟方书剑挤挤，结果方书剑没同意，他就决定收拾东西最近几天住他哥家里了。
蔡程昱一时不知道夸龚子棋聪明还是说他傻。
晚上九点，蔡程昱洗完了澡，盘腿坐在椅子上给马佳发消息。
蔡程昱：听说龚子棋最近要在你那儿睡几个晚上。
马佳兴许没注意手机消息，一直没有回复，黏人的蔡程昱便打电话过去想听他声音，视频电话响了很久依然没人接，蔡程昱放不下心，决定找龚子棋问清楚。
蔡程昱：你现在在你哥家吗？
龚子棋：当然
蔡程昱：你哥在家吗？
龚子棋：当然
蔡程昱：你找他一下。
龚子棋：不行，我在楼下，他在楼上，房子太大，不想动弹
蔡程昱：……那你把他电话号码给我。
龚子棋在通讯记录里翻了翻，找到了一个备注表哥的固定电话号码，把它随手复制给了蔡程昱。
蔡程昱：为什么是固定电话啊？
龚子棋：我手机里面就只有这个了。
蔡程昱觉得龚子棋好不靠谱，无奈只能自个儿对着固定电话发愁，万一接的是马佳的父母怎么办呢？第一句话要怎么说？蔡程昱纠结半天，最终去阳台拨出了号码。
“喂，你哪位？”
蔡程昱太紧张，一时没分辨出是熟悉的声音。
“您好，我找子棋哥哥。”
“哎，弟弟，找哥哥什么事儿？”
蔡程昱现在认出来了，这是龚子棋粗鲁的笑声。
“……请你自重，我找你哥。”
龚子棋表示自己很无辜：“蔡蔡，有些字口语化能不省就不省，不然会产生歧义的。”
没想到自己的口语会被拿出来挑刺，蔡程昱好脾气纠正道：“那我找马佳哥哥。”
“行，我帮你把他喊下来。”
龚子棋朝楼上大声喊了几句马佳哥哥，马佳走下楼的时候脸阴沉沉，周身散发冰冷气息。
“什么玩意儿？”
“有人说找马佳哥哥。”龚子棋模仿蔡程昱语气回答。
马佳一巴掌拍他后背上：“滚。”
“是蔡蔡找你的，你俩不就是迎新晚会上见过一面吗？怎么这么熟了？”
马佳郑重其事的向龚子棋宣布：“以后叫他嫂子。”
“？？？”
马佳抱着话筒没再理会龚子棋。
蔡程昱在电话另一头听得面红耳赤，头顶直冒热气，忍不住嗔怪：“你在胡说什么啊。”
“我错了，怎么称呼你来决定。”马佳眼角笑出细纹。
蔡程昱冷哼一声：“不想听你贫嘴，我刚刚微信给你发消息打电话你都没回。”
“刚在楼上办了会儿公，手机应该是落车里了，没听到声音。”
“哦，那你继续去忙吧，记得拿手机，我们十点钟再聊。”蔡程昱善解人意的准备挂断电话。
“宝，别挂，我想听你声音。”
……
龚子棋不打算再呆下去，眼神麻木同手同脚的爬上楼去，他决定先进卫生间吐会儿。得亏接受能力良好，不然今晚高低要骂几声马佳禽兽。
他们俩只不过是一起吃过一次鸡见过一次面，居然已经发展到这个程度了，不是马佳禽兽是什么？蔡蔡那么单纯一个人就这样被拐跑，龚子棋作为室友痛心疾首。
第二天是周一，马佳起了个大早送龚子棋去学校，路上经过一家肯德基店的时候买了四份早餐套餐，分开打包，其中唯独有一份明显要比其他包装袋鼓囊，龚子棋猜这是给蔡程昱的。
“多的那份给蔡蔡，剩下的你跟寝室其他人分。”马佳手搭在方向盘上，车窗半开，吹着早晨凉爽的风哼着小曲儿，心情格外愉悦。
街道边早餐店氤氲在烟火气里，马路上过红绿灯的人群井然有序，这个世界从未有一刻显得如此繁荣美丽。
“佳哥，你怎么能厚此薄彼呢？”龚子棋没忍住问了一句。
“我怕套餐里的蔡蔡不喜欢吃，所以多选了几样。”马佳解释。
“万一我也不喜欢吃……”
“爱吃不吃，哪儿这么多要求？买给你就不错了。”马佳冷笑。
龚子棋默默缩到一边，果然他就不该抱有希望。
马佳和蔡程昱谈恋爱这事儿起初只有龚子棋知道，龚子棋知道后约等于寝室里其他人都知道了，方书剑一边表示自己一定不会说出去，一边又在被同学指着图片里接蔡程昱的豪车问时张口就道：“是的，他是蔡蔡男朋友，贼有钱。”
当事人身陷流言毫不知情，一周七天得有五天都上了马佳豪车，这就是异地恋感受不到的幸福。直到有一天流言传进蔡程昱耳朵里，他对着一张照片陷入了沉思，照片里他与马佳距离极近，中间打上马赛克看起来像是两个人光天化日在豪车内情难自禁，事实上这只是马佳在体贴的帮他系安全带。蔡程昱突然意识到，他们俩恋爱谈到现在从来都是规规矩矩拥抱和牵小手，用龚子棋的话来说就是缺点激情。
马佳从后面抱住站在厨房岛台边端着水杯发呆的蔡程昱，下巴搁在他肩头问今晚想吃什么，蔡程昱放下水杯，转身沉默的盯着马佳看了会儿。
“今晚……”蔡程昱做好心理建设，脸色肉眼可见般变红，表情视死如归，“吃我。”
马佳很欣慰，但是马佳足够理智：“……宝贝儿，你没做好准备，咱不逞强。”
蔡程昱内心叛逆因子被成功勾引出来，一本正经指出卧室抽屉里放的一堆准备用品，并且蛮不讲理的问不是给他用那是给谁用的，像只横行霸道的狮子，在马佳的世界里撒泼打滚。
马佳今晚不成全他都不行，高低要把他教育的服服帖帖。
（完）
彩蛋：
1.
有一天，郑云龙借着公司访客的名义去马佳办公室拿着他和蔡程昱坐豪车里打马赛克的照片对峙，马佳慵懒的靠着椅背由下而上打量来人。
“解释一下。”
“我喜欢蔡蔡，我们在谈恋爱。”
“你配吗？”
“配不配你丫说了算？”马佳不理解郑云龙为何反对至斯，起码他从没拿过郑云龙跟阿云嘎的合照去质问郑云龙他配吗。
2.
蔡程昱大一那会儿脸上肉还是很多的，龚子棋没少拿当时的照片威胁他说要转给马佳看，蔡程昱起初很介意自己在马佳心里的形象，不愿意被发现他曾是一个小胖子，可直到有一天看见马佳赶猪的视频后又释然了。
真心相爱的人是经得起任何考验的。
3.
蔡程昱一到过年就容易长肉，寒假回校后下巴肉眼可见的圆润了，马佳抱着他往上掂量甚至都能估摸出重了几斤几两。
“哟，腰上肉挺多。”
蔡程昱听完一口咬他颧骨上。
4.
龚子棋最近沉迷于新剪的发型无法自拔，方书剑看了非常嫌弃，恨不得拿推子都给他推了，他问蔡程昱有没有一瞬间很嫌弃马佳，蔡程昱认真思考了一分钟。
“我男朋友无可挑剔。”
方书剑：“……”
5.
马佳最近刚玩王者荣耀。
蔡程昱嫌弃他辅助菜的要死。
马佳一气之下带着蔡程昱到吃鸡里面大杀特杀。
6.
在一起四年后，马佳想对蔡程昱再说一万次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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